李思:你们是山间里最明亮的星
作者:天津商业大学 李思 发布日期:2019-0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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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在前面:我从不想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去把自己臆想成一个伟大无私的人。相反,我很贪婪,很功利,急于求成,渴望成功。选择支教,坦诚地讲,是当时的脑子一热。提交报名表、初试、复试、入选,一气呵成。直到真正第一次开例会,坐在会议室的时候,我看着身边的,经过层层选拔而加入支教队的,和我一样的凌云壮志的少年们,我才开始思考加入支教队的真正意义是什么。从前期的三个月准备到后来暑期支教的这段日子里,我确实收获了很多。

   

直到现在我窝在舒适的家里,回想起这半个月的时光。总还是觉得令人唏嘘。这世上的事情,永远不是绝对的,结果完全因人而异。苦难对于天才来说是一块垫脚石,对于能干的人来说是一笔财富,而对于弱者则是一个万丈深渊。


7月11日下午五点,整支队伍在校门口集结,大家的行李都堆在一起,黄的黑的红的,明亮而耀眼的光彩,就像是青春时刻说去就去的支教,彩虹一样的憧憬和期待。只是那时的我们踌躇满志,怀揣梦想,还不知道未来会有什么样的困难在等待我们克服。那时的我们,有多勇敢,就有多盼望。


到达洛阳火车站时已是第二天早上,我们立刻马不停蹄地倒乘两趟大巴前往目的地。窗外的景色慢慢的由繁华变得荒芜,由车水马龙变得人烟稀少。经过将近十八个小时的舟车劳顿,我们终于来到了河南省嵩县黄水庵小学,此次支教之行的学校。


学校很小,一眼便望完了。整栋教学楼有三层,但是很破旧,楼梯间有积水,栏杆松松垮垮,教室里的桌椅板凳无比陈旧,像是经历沧桑的老古董。孩子们的寝室是上下铺,只有一个昏暗的白炽灯,屋顶上全部都是蜘蛛网,玻璃都是破的,房间潮湿得很。更不用说简陋的操场了,只有伫立着的旗杆,还有志愿者新捐赠的两台乒乓球桌,崭新的,没有灰尘的,在这样一片空地上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尽管硬件设施简陋,可这里依然有它美妙的地方。清晨醒来,出门便是大山,云雾缭绕,钟灵毓秀一般人间仙境。蓝天白云,空气中都有一丝沁人心脾的味道。


这样的一方土地孕育出来的是怎么样的一群孩子们呢?纯粹,这是我对孩子们的第一印象。他们的眼神清澈透明,看向人的时候胆怯又闪躲。他们像一群可爱的小天使,好奇地偷偷望着我们这群志愿者,却也不敢靠近。他们的皮肤黑黑的,身上脏兮兮的,有的古灵精怪,有的沉默寡言。即使这样,在我看来,他们都是大山里最明亮的星星。


每天清晨校门还未开,志愿者们还在吃早饭的时候,孩子们便欢腾地跑来了,他们就趴在校门的栏杆外面,谈天说地,叽叽喳喳的像一群聒噪的小鸟。仔细想想,早年间我对上学从未有过如此冲动和热忱。大抵是因为这帮孩子们对待新鲜事物,对待知识的渴望就像树木对阳光雨露的渴望,就像人们对美丽的渴望吧。


每天的作息很规律。晨间的早读总是最让我开心的时刻。孩子们总是充满激情地,扯破嗓子地朗读支教队准备的课文。书声琅琅,溢满了整个校园,鸟语花香,把每一天的早晨装扮得更加迷人。


放学的哨声一响,孩子们呼喊着跑出教室。小小的身影,一溜烟地消失在校门外。早晨的大山间,飘着一种清新的香气,有一种柔和的静。傍晚时分,小道上有朝气蓬勃的男孩儿们追逐打闹,树梢微微晃动。夜色降临,微风拂过,小女孩粉红色的长裙随风起舞,衣袂飘飘犹如粉色蝴蝶。夜深了,远处的田地笼盖上一层温柔如水的夜色,覆盖着点点万家灯火。每一个场景,都好像在心底沉睡了几千年,回想起来,再看一眼,都像是阳光下泛黄的老照片,温暖舒缓的色调,都是割舍不掉的回忆。


这些孩子们其中也不乏出类拔萃,天赋超人的。但更多的还是那些小小的、远远的、沉默的孩子。每个人都是一样的,都渴望关注,渴望得到平等的对待。这世界上并不只是有脱颖而出或是糟糕透顶的人,更多的还是渺小如蚂蚁、平凡内向、默默努力的人。沉默中的人往往有更多的洞察力,更加细腻和敏感。在最开始的课堂上,大多数孩子还是只愿意默默地作一个倾听者,偶尔点点头,便把头埋向课本里,眼神胆怯又闪躲。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与老师们的熟络,孩子们渐渐愿意打开心扉,释放天性,把心中最本真的那一面展现出来。当然,课堂上的气氛也活跃了许多。


在送队或是家访的时候,我们也大概了解到孩子的生活现状。是与我们所在的生活圈子完全不一样的一种状况,我们甚至都想象不出。每天,孩子们都要走几公里的山路“跋山涉水”来上学,教室里的灯光昏暗,桌椅板凳陈旧不堪,动一下都能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连粉笔头都是那么的奢侈。作业本擦了又写写了又擦,他们都很努力,因为不知道哪一天,就可能面临失学的危险,因为太穷,一个又一个孩子辍学回家,帮父母干那些本不属于他们的农活。很多孩子从学会走路那刻起,就开始帮父母喂鸡、喂猪、放牛,等到大一些了,就会跟着父母去农田里面做更重的农活。


许多孩子,他们个个饱经风霜,一张张的稚嫩的小脸洋溢着对生活的渴望,没有漂亮衣服穿,家里人省吃俭用给孩子买一身新衣裳,四岁的孩子穿的是七八岁孩子穿的衣服,家长说衣服买大点孩子大了还能再穿,听了真心酸。我想大家很多人都看过《暖春》吧,在我们闻所未闻的山区里也有许多跟小花遭遇一样命运的孩子,因上不起学而放弃学业在家放牛陪父母种地。


因为贫穷,有的孩子只有在过生日的时候才能吃到肉,他们的爸爸妈妈常年在外打工,孩子们就只能和爷爷奶奶住在一起。学习,对于他们来说,似乎是生活中无足轻重的事情。可即使这样,孩子们心里依然憧憬,依然盼望,有一天能够走出村庄,走出大山,到外面的世界看看,和城市里的同龄孩子一样,背起书包上学,接受良好的教育。在他们小小的内心,也有着大大的梦想,似乎遥不可及,但又似乎触手可得。但我总是倔强地相信,他们总有一天,会成为很优秀的人,很伟大的人。因为他们执着,因为他们纯粹。


这群可爱的孩子们仿佛让我回归童真,回归天真无邪。他们会为一个小游戏争得面红耳赤,转头却又勾肩搭背。他们会使足全部力气,为的只是得到老师课上提到的小红旗。这是作为成年人,很久没有感受到的滋味。和他们相处的日子里,即使有时会为他们的调皮捣蛋生气,有时会被男孩子的恶作剧吓哭。但更多时候,每一分,每一秒,我都感到无比的快乐和满足。这就是这群孩子们带给我们的,心灵上的冲击。


在黄水庵这样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我们和孩子们一起哭过,闹过,玩过。一起打过沙包,做过游戏,写过书法,唱过歌。我们一起从陌生到熟悉,从疏远到亲密,从害怕到无畏,从胆怯到勇敢。半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最要感谢的,还是这一群善良、淳朴的孩子们。因为他们,我们第一次有了做老师的体验,因为他们,我们返璞归真,回归童年。因为他们,我们又感受到了世界上存在的简单和纯粹。


这些日子里,我们一起经历,一起成长,一起变成更好的人。


离别不说再见。亲爱的孩子们,希望你们一觉醒来,没有离别和伤感,有的是晴天,是笑容,还有充满活力的身体。


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照亮了整座大山,整个村庄,也照亮了他们崭新又充满希望的生活。


他们,终将会成为更好的“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