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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北辰:所谓遗憾 | 桂馨志愿者年会后记
作者:唐北辰 发布日期:2020-03-01

序 · 年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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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2019年12月初,桂馨志愿者年会结束后,其实就想动笔写点东西。

虽说借着年会见到了不少熟悉面孔,倒是却没怎么听到这些熟悉的声音——甚至还有些面孔是这次遗憾未见着的。年会结束时,我最后对着话筒说道我自己这两天最开心的,便是时隔数月乃至一年后又见到了大家,最遗憾的便是因为身为年会总策划的原因,无暇顾及我的老朋友们,否则定是要好好叙叙的。

以至于,我还是从别人口中得知:作为我大学时老社团代表的学弟,看我在现场太忙碌,由于要提前离开,一直到走之前都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过来和我打声招呼。

活动圆满结束,自己却有些许失落,顾不得当即分析所谓参会体验感和活动质量——那是留给参会者们朋友圈的任务。这样的失落,反倒成了最大的个人“收获”,可能对于我个人而言有些遗憾,但事后回想,这也是最值得回味的部分——至少说明这不是负面的情绪——遗憾反而会让你对接下来的重逢更有期待,这种遗憾能让人更加珍惜记忆中美好的部分。

不然谁没事干嘛要老去回想“遗憾”呢?


壹 · 超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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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率明年二战。”

“可惜,那直接来吧。”

2019年11月27日,我给方博超发这条微信的时候,他刚结束图书馆的自习准备返回宿舍。彼时,距志愿者年会还有一周,距2019全国硕士研究生统一招生考试还有三周。而这,应该是我第5次抱着“试一试没准来了呢”的心态,问他要不要来北京参加年会。

2019年7月,超哥跟着我去到贵州省黔南州的罗甸县,作为悦读周的特约观察员一同走访——这是他第三次到罗甸。2017和2018两年,同样的时候,他在这里有过两次悦读周的经历,第一次是队员,第二次是队长。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超哥”叫得比全名还顺口了。只依稀记得他当队长那一年,只要有队员叫他超哥,好像一般都不是什么正经事。按理说挺正儿八经的称呼,到他这里演变成了带着一丝调侃的意味。以至于今年认识他的这些新队长们,只要叫了声超哥就一定会打开自来熟的大门,再也关不上。

超哥走访的那一个月里,做的最多的三件事:一是和我吐槽活动中看到的问题;二是发挥自己的专业介绍茶的好处;三是给志愿者买鸡——超哥是真的喜欢买鸡。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会儿罗甸正在严防非洲猪瘟,但凡去一个团队走访,只要有机会,超哥一定会带着一只现杀的鸡作为见面礼并亲自在厨房为鸡操办仪式。有幸吃过他做的“辣鸡”的志愿者们,都和我反馈过超哥在锅里大把挥洒辣椒面时的云淡风轻和脸上的热情微笑。

很不幸,由于我的日程安排原因,我和超哥全程几乎是分开走访的,导致我到现在也不知道志愿者们口中描述的辣鸡到底是什么味道。但我知道,整个7月,我们见面的时长加起来不超过5天,多半是在县城中转的时候。来罗甸的第三天,超哥就开启了他的独立走访之旅。在这之前,除了叮嘱他我能叮嘱的注意事项外,其他的我说实话倒真的不怎么担心他。事实也证明,超哥完成的很好。

桂馨的摄影志愿者李岚老师跟着超哥在两所学校走访了4天,走前我去和她见了一面,李岚老师跟我说“这孩子真的很优秀,和你特像。”我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李岚老师在夸我——毕竟,谁不希望自己被拿来和优秀人类比呢。看着超哥当时微笑着露出一排光亮的门牙,我突然若有所思:“我第一次见你是在2017年武汉的悦读周培训吧?”超哥随即纠正:“不是,北辰哥你忘了,17年武汉的培训我没去,第一次见是我们在罗苏小学做悦读周的时候。”

我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当时在夏令营是怎么和他熟识的,因为那时候,同队的队友们都叫他的全名,超哥还不是那个超哥。这样看来,实则和怎么称呼无关了,更多还是在于人本身。

算上我大学时以志愿者身份参加的那2次悦读周,截至到这次走访,已经是第5次了。这期间见到过无数的志愿者,他们年轻、意气风发、充满热诚。他们每个人都在此处耕耘——至于留下了什么,带走了什么,每个人都不一样。但我相信他们心里都点燃了一簇火苗,可能会渐渐微弱,但仍会有一丝光亮。对于超哥这个要考研的人来说,可能这就是他最后一次来到大山中做着他喜欢的事情,初心仍旧。即使在同一件事情中换了身份,他还是那个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那个普通志愿者,没有什么特殊。还有很多我认识的志愿者们,都是如此。

坚守普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至于这次年会,很遗憾,超哥因为复习备战的原因还是没有来成。让我不禁怀念夏天那一个月里仅仅见面5天的“塑料”友谊。因为他考的是法学,此前曾调侃过自己上考场是临时“修宪”,考完研的第二天我给他发去消息:

“咋样,修宪成功了吗?”

“没得机会修宪。”

嗯,超哥还是那个超哥。

 

贰 · 徐萍校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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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聚温州,感恩,感动!”

“祝贺您!”

2019年9月20日,贵州省息烽县木衫小学的徐萍校长从温州给我发来现场的视频,彼时她正在参加第二届桂馨·南怀瑾乡村教师论坛,同时,她也是第四届桂馨·南怀瑾乡村教师计划的获选教师。我因为恰巧在贵州出差,很遗憾没能去到论坛现场。

距3月份前往徐校长的学校走访已经过去了半年。和徐校长初次见面并不是在学校,而是在贵阳市水族馆门口,她那时刚好因为带着学生在贵阳游学,所以我也是碰巧坐上了返校的顺风车来到了木衫。

教学楼的侧面是教职工及学生宿舍,但木杉小学并不是寄宿制学校,徐校长说这是学校里几名家庭最困难的留守儿童的宿舍,因为家里无人看管,她每年都会把一些孩子接到学校里一起住。这时她俨然是一个费心的家长,细数着孩子们的“家长里短”。

第二天上午,头两节课是徐校长的数学课,但她并没有去教室里备课。学生们从楼上排好队下楼,学校的另两位男老师提着一个巨大的篓子走在队伍一侧。徐校长跟我说,第一节课要先带孩子们去学校的试验田里摘白菜薹——试验田是是她自掏腰包租下的一小块田地,彼时正种满了白菜。

在徐校长俯身从一株白菜中掐下一颗白菜薹,举在手中做了简单的讲解之后,孩子们便开始动手了。踩着挂着晨露的潮湿泥土,田间攒动着一个个穿校服的小身影。男生们比较求快,大多选择硬拽,女孩们相对细腻些,翘着小拇指挨个儿寻找生得饱满的菜薹,仔细地掐着。徐校长笑着在孩子们间走来走去,做着必要的指导。看似不大的一块田,不出一会儿竟把篓子装得满满的。当然,徐老师没有忘记限时,给这次“社会实践”增添了一点比赛的氛围,时间到时,还有一些孩子们瞅准脚下还没被“占领”的菜薹迅速出击,另一只手里必然抓着满满一把。

这堂数学课的教学导入还真是特别。第二节开始后我才知道这节课的内容是乘法的交换律,而练习的案例,就是让学生们统计刚才所摘菜薹的数量。生怕自己漏算了一颗,每个学生都计算得小心翼翼,当然少不了掰指头的经典方法。

午餐不出意外就有一道菜就是炒菜薹。

那时的贵州还有些阴冷,再加上小雨,和徐校长的聊天大部分是在办公室的暖炉边进行的。在木杉这些年,徐校长为孩子们引入了不少新事物,互联网课堂教学、舞蹈、儿童财商课、试验田等。每每谈到这些话题,听到的最多的倒不是她的动机或理念,更多的是关于一个个学生因为这些而发生改变的故事。

也许是每个人的表达方式不同,也许是她认定这些故事的意义更大,却让我对条件受限但仍然坚持在自己一方土地上的乡村教师们有了一个新认识。对于他们而言,最主要工作的倒不是去把自己做的事情去梳理成一个个可以复制的理念,他们更在意的是学生本身。当我们在谈到人文教育、自然教育等话题的时候,我们会自然而然地去寻找一个合适的案例进行对号入座。但对于在困境中寻求一次次突破的他们来说,往往不会优先去想这些。

什么适合学生?什么能给学生带去改变?——这才是他们优先考虑的事情。

对乡村教师而言,在外部环境的制约下,他们更多的是像徐校长一样踏踏实实做着认为值得的事情,动机质朴而单纯,但结果总是令人欣慰的。对于这样的老师,我们在用创新、突破这样的标准去衡量他们工作的时候,往往也会陷入“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思考。

记得第一天在学校的晚餐吃的是炒腊肉,我说这比我老家的好吃。以至于走访结束之后,徐校长有两次说要给我寄腊肉,11月时又要给我寄当地的蜂蜜,我都婉拒了。

现在想起腊肉还挺遗憾的,但还是觉得菜薹比较好吃呢。


终 · 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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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遗憾,论谁一年中都会有遗憾,工作上的、生活上的都会有。

但就如上文写道的——遗憾反而会让你对接下来的重逢更有期待,这种遗憾能让人更加珍惜记忆中美好的部分。从这个角度来说,我的遗憾也不能称得上是遗憾了。事后细想才明白,如果这些遗憾发生的时间点不是在结果上,而是在过程中,我想这遗憾,就真的成遗憾了吧。

因为工作的缘故,每年都会接触很多像超哥、徐萍校长这样的志愿者或乡村教师,在志愿服务和工作之外,他们都是一个个普通的个体,或许正在为学业而努力,或者正在为生活而操心。但哪怕结果可能不如人意,但因为至少在过程中,他们做出了选择。

绝不只是因为他们所做的事情和我的工作产生了帮助和正向的影响——仅从他们的个人选择上,我就一定要对他们致以我最诚挚的感谢和敬意。

所谓遗憾,其实就是成长的一种;所谓成长,其实就是我们选择的过程。

相信过程,尊重结果——我始终这样认为。